看人 | 本月去世的费尔盖雷兹做出了辉煌的当代艺术
本月去世的费尔盖雷兹
做出了辉煌的当代艺术
曼努埃尔·费尔盖雷兹（1928-2020）
新冠肺炎本月夺走了一位墨西哥艺术家的生命。他就是曼努埃尔·费尔盖雷兹，享年91岁。
这就是他的作品。我觉得美丽得很。
他是墨西哥六十年代文艺先锋运动中的一杆旗帜，也是一位大学教授，一生办过二三百次个人展览，一直活跃到八十多岁。对他的“抽象艺术”，言语是很难描绘的，只能以“绚丽”、“繁复”之类词语泛泛地形容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因此，在介绍他的时候，通常总要加一句对比：知道迭戈·里维拉吗？费尔盖雷兹是反向的里维拉。
里维拉，传奇画家弗里达的丈夫，在上世纪上半期，和奥罗兹科、西盖罗斯并列为墨西哥三大壁画家，而壁画，在四五十年中都是该国视觉艺术的一张名片。壁画的兴起有着政治因素，如里维拉的作品，不仅气势恢宏，而且有着鲜明的现实主义和民族性的特色。
迭戈·里维拉和弗里达
里维拉浮雕《底特律之战》
但从五十年代末开始，无论小说、诗歌还是视觉艺术，墨西哥进入一个狂飙般的新时期，而这又是整个拉丁美洲“文艺复兴”版图里的一部分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费尔盖雷兹接受的艺术熏陶，是来自法国。他做孩子的时候加入了一个童子军，二战结束后的1947年，他以童子军成员的身份，与一名同伴一起游览欧洲，从比利时、英国、意大利到法国，正是在巴黎，他明白自己应以画家作为未来的职业。三年后，他如愿留学巴黎跟随俄裔法国艺术家奥西普·扎德金学画。
这是奥西普·扎德金
看过《圣斗士》后做的一件雕塑
扎德金是立体派的一位健将，他的雕塑常表现如根系一样扭结在一起的肢体，或抿着嘴面无表情的人脸。此外，在蒙帕纳斯区，另一位杰出的现代雕塑家布朗库西也有着工作室。费尔盖雷兹接受了他们的影响，回到墨西哥后，又师从另一位现代雕塑家苏尼加学习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1954年他携家带口搬到了墨西哥南陲的埃斯孔迪多港，他把那里的陶土放进面包炉烤，做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个人系列。这组作品当即拿到巴黎展出，为他赢得一笔法国政府给的奖学金。他得以继续跟着扎德金学习。
当初，为了凑学费学习，他是曾经去阿兹特克人的考古遗址里偷碎片去卖的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他从没做过任何一件有现实意味的作品，而是比他的老师更加激进地只呈现线条、图案、色彩、材料及其变化多端的组合。他的雕塑最突出的特点是爱用几何图形，几乎每件作品里都有他恣意架构的三角、方和圆；他的浮雕和绘画则更是为艺术而艺术的典范，极大胆却又配合匀称的色彩、图形，其中无法辨识出任何具象物，仅凭其本身震动观者的内心。
扎德金的雕塑人物都是跟他自己一个血统的
到1961年，他已经在国内办过了两个个人画展，有一件作品被墨西哥当代艺术博物馆收入，并应邀参加了法国、东京和圣保罗的双年展。但在196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，像国立美术学院这样的核心艺术机构，是完全不承认抽象艺术的；大众也无法欣赏任何“看不懂”的雕塑和绘画。费尔盖雷兹只能在画廊里办他的个展。但世界范围内早已兴起了推动当代艺术的力量，这使他大器早成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但他个人颇多不幸，1969年他罹患动脉瘤，身体局部瘫痪，五年后他的妻子又英年早逝。身体不便虽不很影响画家或雕塑家的创作，不过他顺应和调整的能力更强：他开始去高等学府里供职、教书，同时尝试用电脑来做艺术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展览现场
七十年代初，整个墨西哥只有三台电脑，其中两台都在拉丁美洲最古老的大学——始建于1551年的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里。费尔盖雷兹得到了特权：每周用一次电脑，一次一小时，他在屏幕上玩他最擅长的几何图形试验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他多年积累的创作经验和成果，如果非要用一个概念来提示，那就是“空间”。在无常势、无套路的形象中，空间得到永远出人意料的表现和拓展。出于对空间的痴迷，费尔盖雷兹成了数码艺术的先行者，1976年，古根海姆基金会把他请来哈佛的卡朋特视觉艺术中心做客座研究员，并给了他一台个人电脑。他后来说电脑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，但当然，电脑更让他做出了很多之前无法做出的作品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先锋艺术要博取公众的接受，很大程度上得靠评论家。严肃的评论家不仅制造主题性概念，更要提炼它们的意义。对于以费尔盖雷兹为代表的墨西哥抽象艺术家而言，像奥克塔维奥·帕斯这样的人特别重要：帕斯博古通今，自己是墨西哥现代诗人，又凭其高端美学修养兼通各个艺术门类。
帕斯（左二）
对于无法轻易归类的费尔盖雷兹作品，帕斯以这样一个短语来描述：“五彩浮雕”。
帕斯比费尔盖雷兹大一轮，他对两代艺术家之间的断裂看得清清楚楚。他曾评论说，费尔盖雷兹这一代墨西哥艺术家，凭着巨大的野心、无边的好奇以及清醒的直觉，将艺术的旧战场清理干净了，卸除了从过去背来的包袱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他们信念坚定，为了“重塑观念与形式的国际潮流，尽了全力去打开一扇扇窗口。”帕斯说，他们解放了自己，也带给了更晚出的艺术家以充分的自由。
费尔盖雷兹作品
他的家乡是墨国南部的扎卡特卡斯，那里在1998年成立了一座费尔盖雷兹抽象艺术博物馆，他的一百件个人作品在那里永久保藏。他说灵感是不能以金钱度量的，所以他只展出作品，却从来不卖，他喜欢看着灵感变成现实，积累起来，仿佛是要挑战空间的极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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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发《财经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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